每天,小均總會抽出一、兩個小時的時間,來到家裡附近的一塊空地,那塊空地的一個角落長了一棵大樹,小均會坐在樹下,偶爾讀點書,偶爾寫日記,大部分的時候則是坐著發呆或是對著大樹講話。這習慣從她有記憶以來就一直不斷的維持著,她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如此頻繁的到這顆大樹下,只是,每天只要來到這裡,總會有種奇妙的平靜。
除了一些小均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原因外,其實她很喜歡待在大樹旁的時光。小均沒什麼朋友,她不是一個害羞的人,只是喜歡自己獨處,她也曾經試著和身旁周遭的人來往,隨著其他人的步伐配合著,然而就好像原本一首好聽的鋼琴獨奏,突然間多了幾種不搭嘎的噪音干擾,一種突兀的異物感油然而生,小均在和別人相處的過程裡,就感到了這種突兀。她發現自己無法忽略這種感覺,於是漸漸的選擇了獨自一人。
對小均來說,那棵大樹似乎就是她唯一的朋友,當她需要的時候,她知道可以在哪裡找到他,跟他聊天不用擔心會有什麼奇怪的回應,不想說話的時候,也不會煩她,只會靜靜的陪在身邊。在樹下總會不時的聽到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,當小均難過的時候,這聲音就像安慰的話語,當她高興的時候,這聲音又變成了開心的笑聲。
偶爾小均在樹下看書的時候,樹上會飄落幾片葉子在書頁裡,而那幾頁剛好是一些她有感觸的文字。或是在下雨的日子,小均會帶把雨傘站在樹下發呆,雨水透過樹葉間的縫細滴滴答答的打在雨傘上,譜奏出一道道優美的旋律,她知道這是大樹在和自己對話,她會把手輕撫在粗糙的樹皮上,不需透過言語,她就有辦法瞭解。
那天,小均在樹下睡著了,她做了一個夢,夢中的她來到不熟悉的巷弄裡,從一間棺材店旁的樓梯口走上去,在到達二樓的時候看見了一扇深咖啡色的大門,從門上深淺不一的痕跡裡,她隱隱約約看見了一棵樹的影子,那棵樹很像空地裡的那棵大樹,她推開門,裡頭的情景讓她嚇了一跳,一整片綠色的草原,和草原中央一棵獨自站立的大樹,那棵大樹給她的感覺和空地裡的大樹相似,不過這棵大樹更年邁也巨大。她緩緩的走過去,越靠近一種熟悉的感覺就越清晰,在走到樹下的時候她不由自主的將頭靠在樹幹上,突然想起來,原來自己曾經是這棵樹的一部份。她曾經是一片葉子,陪著大樹成長,不停的呼吸,吸收陽光的養分,不過當時間來到時,她就離開大樹飄落,在大樹上的記憶也跟著遺失,現在她想起了這些。
小均從夢裡醒來,站起身看著大樹,她知道這棵空地裡的大樹並不是夢中那棵草原裡的大樹,但是她和他一樣都曾經是那棵大樹的一部份,所以當她在樹下時才會覺得平靜,感受到一種無法分割的歸屬感。就在小均站著發呆時,從樹上掉落了一顆果實打在她的肩膀上,她回神過來檢起地上的果實,她知道為什麼這棵大樹要留下這個果實給她,眼裡的淚水無法停止的流下。
隔天,空地裡的大樹就被移走,四周圍起施工的圍牆,小均不曾再回來到這裡,她帶著大樹的果實去尋找另一個適合生長的地方。她知道夢裡的那棵大樹仍在某個廣大的草原上生長著,而且終有一天她會回到那裡,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。
2007/9/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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